保持沉默 c7

早间新闻结束之后,电视台新辟了特别报道,请了专家讲最近的连环杀人案,讲了半天没吐出个屁来。朴智旻站在电视前面擦刚洗的头发,突然把毛巾一把拽下来,坐在金泰亨旁边。



“泰亨,帮我调下内网。”



金泰亨刚滴完眼药水,仰头靠在椅子上:“调不了。”



“为啥?”



“没权限。”一分钟过了,金泰亨起身找眼镜戴上,“被转到这里就没有进内网的权限了。”



朴智旻坐在椅子上蹬出去老远,又使劲擦了下头发,毛巾扔在椅背上。



闵玧其活动着脖子叹了口气:“田柾国怎么还不来上班。”



“谁知道。妈的,又忘了自己现在就是个派出所破值班的。大好资源让现在特动组那群吃白饭的废物握着,真特么浪费。”



“你要进内网干啥?”



“这新闻看的我怪憋得慌,吃蛋黄噎着似的。你们不觉得这个H作案对象很不对劲吗?”



“怎么个不对劲,你说。”闵玧其也来了兴趣,抱着胳膊坐下。



“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虽然前两天那个新闻图糊的一批,不觉得那个死者长得很像那天过来检查的那个纪检老头吗?胖乎乎的,衣服都是一样的蓝色polo衫。”



朴智旻读书时以能把所有人的警号和姓名对上而闻名,记性好的很。



“你这么说是不是太牵强了?”闵玧其不能苟同。



“我知道,我还没说完。再举个例子,第一起H作案之后,也就是大半年前,财政部的部长是不是换人了?”闵玧其思索着点点头,朴智旻又说,“原先那个财政部部长,是不是姓周?”



“嘶...我又不记这个东西,你想说什么?”



朴智旻瞪他,满脸前特动组组长怎么这点敏锐度都没有的嫌弃:“还记得现在特动组那个长的像个胡萝卜的技术员吗?”



金泰亨笑起来:“跟他一比,我真是帅得惨绝人寰。”



“打字还没我嗑瓜子快的那个?好像有点印象。”



“去年年末聚会上喝大了,跟他那桌扯了一晚上屁,最后配枪还落在饭店吓得局里好找那次,”金泰亨点点头,好笑的回忆,“我当时正好路过,正好听见他在讲那件案子,没听错的话,死者就姓周。”



闵玧其眉毛一下子皱起来。金泰亨转身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咬着手指仔细检索网页,过了很久才说:“那个姓周的前财政部长,一点信息也找不到了。”



朴智旻激动地趴到电脑前,网页上的词条图片是个年轻有为的西装男,简介里明明白白写着他姓孙,九个月前当选市财政部部长,履历干净优异,堪称完美。迷雾在朴智旻眼前开始稍微展开眉目,不由得语速也变快了:“我就知道。”



“明明是五十多岁没病没伤的年纪,突然就换了下一任。既不是退休,也不是调任。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怎么可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在那之后也一直没有消息,”



“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田柾国坐在椅子上,满腔复杂心意被对面床上的郑号锡一个问题砸的稀碎。



“你是谁?”



比起夜晚几乎置他于死地的狠劲,这次郑号锡问得干脆又漠然,苍白的嘴角因为阵痛不时紧抿。确实是印象里不存在的人,但昨晚分明看见他颈上那条自己丢失的项链,还有名字,那个名字。



而且。



很奇怪,这个人,这整个房间都让他莫名的心安,像将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有记忆来他就一直惊心动魄的活着,像从哪里偷来的命一样。这个地方是无边黑色的海里漂来的小舟,没有出处,却稳稳地将他载住了。



对面的男人张了张嘴,明明是酝酿很久的神情,饶是大江大河到嘴边也只剩下三个字:“田柾国。”





“我不会害你,知道这个就行了。”男人把新做好的粥递给他,又重复了一遍,“你还有伤,先别出去。”



“你不害怕我?”郑号锡垂眼,自己的格洛克甚至还摆在床头柜上,自己只要扣动扳机,这个毫无防备的男人就会一命呜呼,轻而易举。



田柾国听见后,从手上忙活的碗筷里抬头看向他。只是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眼睛里的郑号锡斜靠在床上,一只手搭在腹部,一只手握着枪,定定的看着田柾国。



男人把头又转向碗筷,郑号锡等半天也没等到答案,想弄懂那个眼神的意义,可什么也没看清。只能费力站起来,趿着拖鞋走到田柾国旁边。田柾国正好开了水龙头在冲碗,声音很大,关了水才发现郑号锡已经站在自己旁边,忙要掀他的衣服,担心伤口会裂开,像供着尊关二爷。



“怎么站起来了,不是让你好好......”



后半句被掐断在郑号锡手里。郑号锡顺着田柾国弯腰看他伤口的动作,把手探进田柾国的短袖领口,掏出脖子上那条项链,紧紧握着挂坠。田柾国被他的动作吓到,一抬头,郑号锡眉眼低垂,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印象里田柾国总是这样俯视他。



“项链,怎么回事。”



还是爱把问句说成肯定句,田柾国被这熟悉的命令酸的想流泪。



“还有,昨天晚上,你叫我什么。”



“再叫一遍。”



“......郑号锡。”



“这是谁的名字。”



“你的。”






前一天夜里郑号锡晕乎乎的做了个梦,梦里有一间公寓,自己懒散的靠着沙发,一个宽厚的背影盘坐在他前面,兴致勃勃的打游戏。他想看综艺了,懒洋洋的踹了前面的男人一脚,他啊了一声,身体前倾,游戏界面显示一个大大的“game over”。被踹中的人委屈巴巴的喊了声哥,转过身来时五官却模糊不清,自己离开沙发,站在一片空旷的土地上。



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人排队喊着口号整齐的跑过,脚步声咚咚的路过他,声音大了又小了。空地中央一个眼睛细长的制服男举着大喇叭,冲着他喊:“呀,......”



名字被风吹走了,自己却哎了一声,年轻又澎湃。



“赶紧跑步啊,愣着干啥呢!”



队伍里有个高高壮壮的大男生朝他挥手,郑号锡低头看着自己与他人无异的黑色制服,冲进了人流。



人流变成火焰,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发出小孩子的声音,眼前巨人般的房梁塌下来砸在他眼前,火星溅到他身上,他闭着眼尖叫起来,我要死了吗,这就是死亡吗。



一个黑影突然冲进来,在火光里像个索命的鬼。黑影躲着四处掉落的木头跑到他面前,一张三十多岁男人坚毅的脸露出来。小郑号锡打着哭嗝看他,男人张开了双手,嘴里吐出让他安心睡去的话。



“孩子,抱紧叔叔,我们出去了。”








梦里那个小男孩沉沉的睡死过去,二十年后的郑号锡被这不知是谁的记忆惊醒,胸口剧烈的起伏,迟钝的疼痛从肋骨处传上来。浑身还带着梦里那场火灾带给他恐惧的冰冷,右手却始终温暖地被裹着。



他低头看着趴在床边熟睡的男人,头枕在胳膊上,一颤一颤的,睡得也不安稳,手牢牢抓着自己的倒是一直没变过。出于不知道的原因,他甚至知道那双手掌心和指肚的纹路。郑号锡用大拇指,以几乎不能觉察的力度掠过交握的那只温暖干燥的手,竟然觉得安心。



然后他放心地又睡过去,没有对这姿势有任何的异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宁静,两年来头一次,毫无负担的睡去,像只无脚的鸟归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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