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沉默 c6


“准备好了?”



“好了!”田柾国高歌,一双兔眼愣大,摩拳擦掌的看郑号锡。对方慢条斯理地带好护具,一抬头看见田柾国的亢奋模样,耸肩笑起来。



“看看给小孩兴奋的,这么喜欢打架啊。”



“我要赢号锡哥!”



郑号锡丝毫没有被挑衅到,轻笑着活动脖子,然后重新看向田柾国:“开始吧。”





田柾国年轻,招招有力,拳脚像带了风。除了警校教的正统招式,能看出来还五花八门汲取了不少不正规的路数,而且总是在下意识地找称手的物件,无用动作多了,不一会额头就挂了汗珠,衬的刘海下面眼睛亮晶晶的。



反观郑号锡,闲鹤似的,没怎么动,轻轻松松就把田柾国的招全破了,看田柾国体力耗得差不多了,抓住一个破绽把他翻倒在地。




第五次被干翻的田柾国:“啊!!!!!又输了!!!!”




郑号锡拍拍手打算走了,被田柾国一把抓住脚腕:“哥!你到底怎么赢我的!你告诉我!”



一整副你今天不告诉我我今儿就躺这不走了你也别想走的流氓表情。



郑号锡笑出声来,脚下白色的运动鞋碾过田柾国手指。田柾国疼得蹭一下拿开手,捧着可怜的拇指嗷嗷的叫唤。得空的郑号锡留了句自个好好练吧,走了。











第二天郑号锡再去训练场,门口扔了件卫衣,田柾国只穿运动裤,光着精壮的上身,把脚勾在天花板垂下来的沙袋挂链上,做倒立仰卧起坐,闭眼咬着牙报数。夕阳透过窗户打在他上下动作时带动的肌肉线条上,甚至能看见顺着发梢滴下去的汗珠。



郑号锡听着都快破三位数了,悄悄走过去把手里的矿泉水瓶贴在他脸上,满脸汗的田柾国冻得一机灵,差点从头着地掉下来,手忙脚乱的爬下来喊号锡哥。郑号锡挥挥手,笑眯眯地给他拧开水瓶。





“柾国为什么想当警察?”



田柾国往身上套那件门口惨遭抛弃的灰色卫衣,把汗湿的刘海用皮筋扎起来,板凳上一坐像个来报案的高中生。



“嘿嘿,说出来还挺不好意思的......就,我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学习,但是特能打架,别的不说,我们高中干架我是第二没人说第一。”



小孩挺骄傲的抬头。郑号锡了然,怪不得门路挺流氓。



“......但是一直打架也不是回事,我们老师看我是个好苗子,跟我说去考警校吧,我就考了考试试,然后考上了呗......你呢号锡哥?”



“我吗,”二十三岁的郑号锡还是穿着田柾国第一次见他时的那身衣服,素净又干练,短暂沉默里,表情不复平时随和微笑,像突然刮了大雾般迷蒙,“当上了就是当上了。”



“不过,号锡哥为什么每次都能打赢我?”田柾国顾着喝水什么也没看到,放下水瓶爽快的哈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自己对着屡次把自己打翻的人吹嘘自己是高中一哥有多不要脸,小心翼翼的问。



郑号锡又笑起来,浓雾消失了:“跟我练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田柾国愣了一下,还能是什么。




郑号锡短暂的撇下嘴好像表示遗憾,其实下句就是要骂他,田柾国都知道的:“目的性太强,体力消耗太快,不关注细节,只想着要赢我。这就是你的问题,跟犯人对质的时候,也是你最大的破绽。”



“训练的时候我什么也没想。你出的是拳是脚我便挡,你腾出空我就反击,就这样。先解决好眼前的问题,小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田柾国又啊了一声,委屈巴巴蜷起来。



郑号锡拍拍田柾国的肩膀打算起身,想了想又回头:“但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柾国。”





没告诉他的是,田柾国第一次见到自己是入职第一天的现场,自己第一次见他却要早两年。同级的警校老师朋友请自己到学校,看见拳击台上的学生田柾国,护具托起来的脸被前辈打得鼻青脸肿眼睛都看不见,还是会爬着向前抓住他的脚,用地面技术死死把比自己高一头的前辈锁到投降的时候,当下就跟朋友说,拜托他毕业后一定要来特动组。



“流汗流血也闪闪发亮的小伙子,你千万别给我分到别的部门,不然我找局长讨也要讨回来。”















郑号锡弯曲的手指颤了两下。



醒了。意识回笼。



目标发现他了。下肋骨被刺中。反击。擦拭自己溅到目标身上的血。离开现场。然后......



然后。



出于安全考虑,他讨厌记忆断片。断片意味着陌生,他已经足够不安了。





好像处在比睡眠更深的一层梦境,身体被沉沉地裹着......好重,睁不开眼睛,疼痛像浪一样涌来,从四肢百骸的神经钻进迟钝的脑袋,浪花似的狠狠拍在脸上......他现在在海里吗,还是一个巨大的咸布丁。他只觉得自己最后停下的地方应该没有这么柔软。



郑号锡昏昏沉沉的眯眼,高烧让他很难看清,他觉得自己快要蒸发了,他好想尖叫......不行......他的职责是沉默......有人推门进来了......那是谁......他该反抗的......陌生人......他走过来,俯身......距离太近了,这个似曾相识的空间弥漫着更头痛的味道,甚至,熟悉,熟悉吗?他已经分不清到底哪里更痛了。




熟悉?好陌生的名词。




郑号锡猛地睁眼,上方的男人因为自己的动作一抖,领子里的两条项链随着动作垂下来,他看见自己的那一条。







床上的人突然弹起来,受伤的身体迸发力量掐住田柾国的脖子直直向后逼迫,直到田柾国被卡在墙角,手里糊了两个锅才做成的菜粥被摔在地上,白碗变成四溅的碎瓷,菜粥溅到床单上,地毯上,洇出深色的斑点。两个人鼻尖顶着鼻尖,在黑暗里四目相对。



“你,是,谁?”



高烧的身体只能发出哑音,郑号锡生理性的发着抖,手却持续收紧。残酷,惊慌,困惑。



“伤口...会..裂..伤口..,”田柾国快要窒息了,不仅因为呼吸道受阻。他日思夜想的爱人正在掐着他脖子质问他是谁,漂亮的眼睛只剩下被黑暗模糊了的杀意,“...号锡...粥....那是粥...”





郑号锡后脑勺像遭了一拳,劈开整个中枢神经,在黑夜里蹦出白色火星。闸门打开,无数玻璃碎片似的回忆冲进来,在大脑皮层硬生生划出沟壑。碎片里似乎有眼前这个人叫这个名字。好欢欣的语气。这是谁的名字。




号锡。




号锡哥。




郑号锡。




“郑号锡!”



田柾国一只胳膊在晕倒的郑号锡身上收紧,另一只手急急探他的额头。怀里的人紧闭着眼的脸色发白,身体仍是不可思议的戒严和紧绷。田柾国只能慢慢把他打横抱起来放回床上,仍怕动作扯裂伤口。



还是裂开了。田柾国掀开郑号锡的衣服下摆叹气,小心翼翼地取下血红的旧纱布,用新纱布仔仔细细再处理一遍伤口,庄严得像洗礼。



处理妥当时已经泛起鱼肚白。田柾国跪在床边,在微不足道的晨曦里用眼睛描摹郑号锡熟睡的轮廓。右手伸出,想要抚摸他的额角,屡次颤抖着舒展也只是触了触发尖。白纸划破般刺痛。








早上六点。金硕珍站在田柾国公寓门口,憋了一肚子被电话叫起来的起床气,就等着田柾国开门他好开骂。



“臭小子你知道餐饮现在多不好干吗我昨天晚上辛辛苦苦半夜才睡下你早上五点半就给我打啊啊啊啊——————!!你杀人了田柾国!?”



田柾国也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血污和被撕烂的白T恤,木讷的回答:“不是我的血。”



“啊啊啊啊————!”金硕珍继续尖叫,这么说明明更像了好吗!他就一饭店老板,放了他吧!



田柾国嫌扰民,把金姓尖叫鸡拽进家里,早知道叫安静得多的闵玧其!没想到金硕珍冲击更大了:“你家里怎么了!”



啊。田柾国暗暗顶腮,昨天晚上在救生梯扯了自己的衣服紧急包扎了郑号锡的伤口后就冲回家里,过程太慌乱,家里像是被洗劫过,厨房还摞着两个废了的锅。



“小声点,别吵醒号锡哥。”



金硕珍觉得自己快要休克了。






金硕珍站在郑号锡床边,花了快十分钟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反应过来的第一句:“为什么不送号锡去医院?”



田柾国指床头柜上的“原因”,一把从郑号锡腰间拿下来的格洛克:



“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不清楚,但绝对不是能去医院的身份。还好伤口不算太深没有伤到肺,暂时没有引发问题,我还算能处理。”



“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等他醒。”








与此同时,被田柾国扔到客厅地板的一件黑色牛仔外套的口袋里,一部手机轻微的嗡了一声,屏幕亮起,匿名式的新消息滑进来,在没人关顾的情况下又自己暗下去。



“H,这次完成的不错哦~三天后有新任务!请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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